單是一種氣度，孤是一種絕望。人生可以單，卻不能孤。
    周末的晚上去看電影，偶遇幾位同事。
    他們見我獨自前來，都露出驚訝的表情：”你一個人？”
    我左手拿著爆米花，右手拿著可樂，手指里還夾著電影票，忙不迭點頭：“對呀，這家影院就在樓下，我經常一個人來，很方便。”

    他們倒吸一口涼氣。雖然沒再說什么，可看向我的眼神卻開始變得詭異和憐憫。這讓我漸漸有些不自在起來。
    結果那場電影我看的很不愉快，坐如針氈。
    后來把這件事情講給一個朋友聽，她問我：“你從來都是一個人看電影嗎？”

    我想了想，老老實實回答：“不一定。愛情片自然要跟男朋友去看，其他的就比較喜歡一個人。尤其是推理片和災難片，特別享受那種屏息凝氣全情投入的感覺.有個人在旁邊，總覺得分去了大半心思。”
    她樂了：“那很好啊，沒問題。你只是追求單獨，這和孤獨是兩回事。”
    去圣托里島度假，順便拍了一套照片，回來大家都贊漂亮。
    有一位朋友卻說：“什么都好，就是少了個男人。在圣托里島一個人拍寫真，還穿這種長長的白裙子，看上去實在太奇怪了。”

    她這番話引起了一陣熱議。有幾位朋友順勢總結出，她們覺得這世界上有哪些風景是必須要成雙成對才能去的，比如希臘，馬爾代夫，毛里求斯，卡鉑萊，普吉島，巴厘島等等。
    朋友振振有詞：“像西藏，柬埔寨，尼泊爾自然是可以獨行，但是藍天白云碧海的地方，一個人游覽怎么可能有滋味？”
    “那如果你一直沒有找到陪你一起的人，或者那個人因為忙碌總是沒有時間，你就一輩子不去這些地方了嗎？”我反問她。
    她一時語塞。

    另一位朋友笑道：“當然不能，單身旅行的妙處在于自由自在。上次我在帕勞深潛，爽極了。這要是我老公在旁邊，根本不會讓我下水的。”
    她老公在國家安全部門工作，根本無法陪她出國旅行，于是她經常一個人買張機票就飛去某個海島度假。
    她常常感慨這種被迫的單身，起初覺得不適，后來卻享受到不一樣的自得其樂。
    其實也想過，若與對的人去留下并肩的身影，該是怎樣動人的風景。但遲遲無法成行卻并無任何沮喪，反而堅定了獨自前往的決心。

    事實證明，當一個人徜徉在八角梅盛開的小巷；一個人伏在伊亞的烽火臺看日落；一個人在費拉的海邊棧道小酒吧品酒；一個人在易莫洛林懸崖上頂著狂風高聲歌唱的時候……那種隨性與愜意，是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暢快淋漓。
    兩個人的照片固然甜蜜，一個人的照片也很精彩。不用顧及他人的表情與姿態。我行我素。奔跑或者起舞，大小或者沖著攝影師做鬼臉。
    那個拖著白色裙裾的自己，在圣島的藍頂教堂前，笑容燦爛，青春美好。

    我想，待到年華老去，終會贊一句自己：當斷則斷，留住時光。
    想起網絡上的一個帖子：你最不能忍受一個人做什么事情？下面的討論熱火朝天，從一個人逛街，一個人唱K，一個人打球……排名第一的是一個人吃火鍋。
    然而迅速出現反駁的聲音，更多人評論：我就曾經一個人逛街、唱K、打球、吃火鍋啊……雖然偶爾會有奇怪的目光投來，但是只要自己高興，又有什么大不了。
    “我女朋友不吃肉，連放到湯里都不行，我就只好天天陪他吃素。那天我實在憋瘋了，半夜跑出去自己到飯店要了個火鍋，吃了四盤羊肉，撐得不行！結賬時老板一直表情古怪。估計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吧。哈哈，管他呢！”
    “你們沒試過一個人唱K吧？我去年想參加個歌唱比賽，沒地方練歌，就自己跑去KTV開了個包房，唱了四個小時，沒人跟我搶麥，想唱什么都行。”
    “當然要一個人逛街啊！有朋友的話，她停下來看的東西你不一定感興趣，你想買的東西她也只要礙于面子等著你，多不自在。”……

    原來，有這么多的“孤單患者”。
    “孤單”是一個完整的詞，可是分開來看卻又各有不同。
    “孤”和“單”究竟要怎么區分？“單”是心理上可以接受二人或者多人世界，只樂于享受一個人的生活而已。“孤”這個詞是多么的寒氣凌人。還有一系列聽上去就忍不住哆嗦的詞語：孤僻，孤傲，孤寂，孤立，孤寒，孤絕……
    “單”是一種寂寞的力量，強大的境界。
    對于創作人來說。它可以提高專注力，心無旁鷺，尋覓靈感。
    對于失戀或者失敗的人來說，它可以平靜躁動的靈魂。理清思緒，重新出發，我們可以體會單身的優雅，單獨的自由，單一的樂趣……只要你喜歡。“單”就像生活中的調劑品，是一種獨特而不失美感的生活方式。
    但我們不能讓自己徹底“孤”下去。孤僻、孤寒或者孤立，不容于世，排斥交往。久而久之，不但人會變得冷漠、狹隘甚至尖銳，這種“孤”甚至會造成自我厭棄的創傷情緒。
    有一位小妹妹，90后，十個不折不扣的“宅女”。某天她媽媽給我打電話，希望我可以去開導一下她，又說自己的女兒每天只在家中看電視，打游戲，拒絕與父母溝通，也從不出門見朋友。媽媽實在擔心，只好向我這個與她玩得比較好的姐姐求助。
    我對她媽媽說，這已經不是簡單的“宅”了，而是由于長時間孤立于社會之外，心理孤僻，甚至產生自閉的傾向。

    我想了個辦法。從那天開始，我拜托所有的朋友，包括自己在內，無論出差還是旅行，每到一地就買上幾張具有當地特色的明信片。上面也不寫什么勸慰和祝福，只寫路上所見的趣人趣事，盡量敘述得活靈活現又詼諧好笑，再寄給她。
    聽女孩子的媽媽說，起初她還很不在意，時間久了，明信片越來越多，她漸漸開始留意并期待起來，把收到的每一張明信片都好好收藏起來，有幾個特別有意思的故事還翻來覆去地看，經常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。終于有一天，她對媽媽說：我也想到這些地方去看看。

    家人趁熱打鐵，陪她出國游玩了一圈。旅行十分愉快，這孩子回來后大為改變，不但不再自閉抑郁，還聲稱自己將來的夢想就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，靠自己的努力環游世界，讓父母大為欣慰。
    《無量壽經》云：人在世間，愛欲之中，獨生獨死，獨去獨來。當行至趣，苦樂之地，身自當之，無有代者。因此孤單并非一個人的，而是人人皆有的，不可逃避的。
    然而，一個人“獨生獨死，獨去獨來”，卻不能孤絕于人世。“倚遍闌干，只是無情緒。”顯然就已經是自怨自艾，從心底漾出悲苦來。
   人生可以單，卻不能孤。

    “孤”與“單”的區別在于，單是一種氣度，孤是一種絕望。
    一個人時，可以享受獨立的時光，卻不能放棄對情感的憧憬，可以與人生的伴侶發展全新的關系，并始終抱有幸福的期待。
    既可獨身前行，自力更生；也可知己成群，觥籌交錯。

    即可“舉杯邀明月，對影成三人”，也可“呼兒將出換美酒，與你同銷萬古愁”。
    即可出世，又可入世。
    這才是“單”最好的魅力所在。
    自如地轉換生命的角色，這才是真正的成熟。
    永遠記得，只要把“單”經營成美妙的插曲，而不能放任成生活的主旋律。

    你只是單一陣子，并不是孤一輩子。

劉寶平工作室 · Mr.Liu Studi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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